兰台有令

谓贤者之交谊,平淡如水,不尚虚华

第五章 晚宴



在苏家住的这几日中,仲堃仪的信件也未曾断过,无非就是举往日先王在位之事分析我应与世家苏翰等人要如何处事周旋等等,字里行间如敬语连连,所道之意却是藏不住地犀利老道,有时我早上看过一遍后晚间再看同一封时都能从他的言辞思路间多顿悟到他的一些深谋远虑。只这四五日,他在我心中已从谋士变为半个尊师了。


不过多久便到了封郡王的日子,虽我知道我将要迁移至的郡王府里必定都会是苏翰的人,但即便是这样我也有些按耐不住终于能离开这苏宅喜悦之情,所以纵使封郡王可能会是我此生无涯厄运的开始,但我还是在迁移过众臣之礼时一路都表现的格外开心。


苏翰那老东西自早上我出苏宅到后来去了郡王府再到晚间的朝堂盛宴,都一直在我旁边,当真比阴魂还难散,估计他巴不得就只封郡这一天就让众位大人知道我孟成是他一手扶持的。


比不得从前孟章等位称王时连续一月的热闹,封郡王只白天过些虚礼拜个天祖,到了晚上设场大宴便是全部,虽如今天枢名为郡所属于南宿,可听仲堃仪之言说道这两年多来南宿只顾着与天权的战事,而天枢从上至下的政事从未插过手,全全托付给世家把持着,难怪我瞧着着朝堂之上的诸臣还是以往称国时的列班阵仗,听闻世家为争取到这一权利从天枢亡国开始便以重稅供之,使得百姓潦倒,终日食不果腹,还时不时还抓些及冠了的男子去给南宿的军队当壮丁。我坐在金位之上俯瞰着这些喝人血吃人骨的伪君子们,脸上带着笑意心里却暗暗发誓早晚将来要一个一个的抽了他们的筋剥了他们的皮。




祭了天坛鬼神,又拜了先祖众王,奔波了一天终于在天黑之后的晚宴上才好歹能坐下歇了歇,从前我就是连续着骑两三日的马都不会觉得累,可现在只是大半天的和这些老狐狸们打交道就已感到十分的疲乏了,但脸上还要带着笑对付着他们,这表里不一的生活怕就是我日后的常态了。



案上的佳肴美酒过了三巡,渐渐有些微醺之意,我怕自己醉后会脱口而出些不该说的话被苏翰等人听了去,便推辞说不胜酒力推脱了后面过来敬酒的人。我本就是个没有实权的郡王,人们前来向我祝酒也只是走走过场罢了,我一句“不能再喝了。”之后所有贵胄便无一刻停留转身就拿着本来打算敬我的酒盏去敬了苏翰。我坐在宴堂最高处之位默默看着被大小官员围着的苏翰那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心里憋着一股子火也只能笑笑装着不在乎。


可虽说苏尧临还未为官,但也毕竟是贵胄,按理说苏翰应利用今天好好让各位大人认识认识自己的儿子才对,怎么这大小官员几十个人偏偏瞧不见他?


几个醉倒不省人事几个高歌吟诗,众人正酒酣得意之际,忽然有一下人慌张的跑到苏翰身边与他悄悄说了些什么,那苏翰听后立马脸色青了不少,不一会便一脸震惊未定的朝我看来。


“苏大人有什么事吗?”我体贴的看着他轻问道。


“啊,属下现有些家务事要回府处理恐怕是要先走一步了,还望郡王不要怪罪。”连声音都急的升了两个调,到底是有什么大事能让这老狐狸败坏成这样。


“无妨。”莫不是苏尧临出什么事了吧。


他朝我一拱手便急忙转身走了,他这一走周围的人就没了要上赶着巴结的对象,随便喝了喝酒朝我说了些吉祥话便纷纷散了。散了也好省的我再一个劲扮假笑。


想我来了这自己的府邸大半日还不知道自己的宅子在哪个园子里,我又喝了点酒有些晕乎再加上天色已晚看不清周围的格局,这么一通乱转悠不一会就转的晕头转向了,在苏府时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下人跟着甩都甩不掉很是恼人,所以这次回房出来时特意交代了不让人跟着,一个刚封位的一郡之王居然在自己宅院里迷了路,真是笑话上加笑话。


“这边。”这声音却是熟悉。闻声一回头,苏尧临正站在我背后皱着眉头瞧着我,他扯了一下我的一角衣袖示意我跟着他走,我虽然有点迷糊但这里除了他也不见什么下人,也只好在后面跟着他走。

                                                                                     

原来我方才是进了宅里放置物拾的杂院之中,难怪转了半天也不见有什么人在,苏尧临带我出了那里便就近找了一处凉亭坐了下来。我晕乎了半天也正想歇一歇,就也坐到了他对面,凉亭东南边挨着一处小小的荷塘,这荷塘也就只苏府中湖的一角大小,也不算精致像是不常打理的,我却怎么看都比那个大湖来的顺眼。


“那些混街串道的酒疯子,好多从前也都是捧过书的,也是遇到了不如意才变成了酒疯子……就如同你现在这般。”说完还有些不屑的瞟了我两眼,接着就转过脸看着那一汪荷塘。这苏尧临的嘴一向生的厉害,这番调侃不禁又让我回想到了从前。


“苏兄玩笑了,我都当了郡王了,哪还会有什么不如意,要是有,也只会是怨苏兄今晚没去赴我封郡位盛宴。”我说这话虽假,却还是好奇他为什么没跟着苏翰来,而是宴会结束了才来找我。


“等我说了,阿成,你就不会怨我了。”他转脸向我一笑,竟有几许得意之色。


“莫不是苏兄方才忙着寻什么稀世宝物给我当贺礼了吧,那当真是客气了。”


“怕是宝物也及不上这一二,阿成,孟家人救出来了。”前半句还是笑着说的,到了后半句就看着我双眼渐渐肃穆了起来。


“什么!”我一拍这亭中的理石案站起身死死的盯着他,酒意顿时散了个干净,他曾说要帮我救人,我知他为人答应了便不会反悔,但我以为他会同我商议计划再做打算,谁成想这次竟不同他以往优柔寡断的做派雷厉到如此,竟在我被封郡王的头一天就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天牢里救出了孟家几十口人。


“他们现在安全之处,你没了后顾之后,日后踏实当你的郡王便好。”一旁的荷塘中传出几声秋初的蟾鸣,晚风刮的水波微荡,就连倒映在深潭中的圆月都碎了样子。他说完便起身欲走,可我还在震惊之中迟迟不敢相信。



“苏翰知道了不会责罚你吗?”他既然不愿多说,那我也只好在他走前多问一些无关孟家人的事。


“不会,他不知道。”他已经走到园子口,听我问他便转过头轻描淡写的答了我一句便消失在我目光所不及的暗远之处。


这时终于有个下人提着灯笼把我寻着了,虽不知孟家人现在哪里安身,但苏尧临应该是不会骗我,至少现在他们没了随时任人宰割的危险,我心里的沉石终于放了下来,顿时轻松了不少,随舒了一口郁结已久的气。


“哼,果然姓苏的都精的像狐狸。”


闻声一抬头看到说话之人又一口气紧提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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